3个月里,这位来自江苏、建筑学毕业的姑娘将父母居住了三十多年、又小又暗的17平米老卧室改造成了古朴整洁的新中式卧房——原本每个角落都堆满的杂物、挡住阳光的满阳台的衣物和陈旧老化的家具,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房间外的郁郁葱葱、房间内的窗明几净。
“之前一直觉得家里黑黑的,没想到能这么亮堂。”她感觉自己像个造梦者,小时候喜欢拆家、喜欢做手工的女孩长大后先把爸妈的卧室给拆了,在平凡逼仄的生活里,她想给曾经年轻的父母们,制造一个真实的梦境。
拆掉破旧衣柜、给空调和插座挪位置、拆掉丑丑的石膏线、拆掉有安全风险隐患的防盗窗、学习做吊顶、将木屑地板换成实木地板、做步入式衣帽间、用西瓜皮当原料抄纸晾干做推拉格子门、切板块来做洞洞板方便挂东西、设计即可收纳又能看书喝茶的地台……古建吊灯悬在百叶窗前,阳光照在茶座和书架上,一间让人赏心悦目的新中式卧室出现在眼前。
早上七点起床到父母家中,从八点施工到下午四五点,晚饭后细化装修方案、采购装修用到的材料并剪辑当天的施工视频,往往十一点多才能休息。“每个工序花的时间都挺多的,因为其实我只是知道如何做,并没有实际做过,在纠结和畏难里度过了挺长的时间。但一旦开始干活,我就可以干得很快。” 三个月来,年轻的“许师傅”用自己的行动力,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给父母设计的微缩模型变为现实。
第一步是把逼仄的空间腾出来。为了让父母能够没有心理负担地处理存放了几十年的旧物,“许师傅”告诉他们,这么多东西并不是扔掉的,而是被咸鱼上门回收的,还可以捐给贫穷的地方的小朋友,“知道还能旧物利用之后,爸妈还和我一起断舍离,并不抗拒这件事情。”
改造卧室对“许师傅”来说并不困难。读研期间,她就参加了很多建筑工作坊,主要研究建筑的材料与建造,每个礼拜都需要做课程对应的建筑模型进行汇报。
“读研的一半时间都在干活。”从窑洞的建造,用木构进行生活垃圾再利用,到和同学一起亲手用上千根竹子搭建构筑物,建筑规划设计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指尖真实的建造,她因此熟悉了从画图到施工的各个步骤,“我有想法,掌握了相应的技能,也热爱做这个,所以其实这次改造爸妈的卧室,对我来说并不难。”
然而,即便如此,在改造过程中还是会碰到各种意外——好不容易排好的电线,做床靠背的木工活时不小心被气钉枪打到,“许师傅”只能在满地灰尘里拆了重新排。排完之后,又发现有一个灯关不了,但排查不出问题,只能请教电工师傅……
甚至,为了焊接床架,她在看不明白电焊相关的教程视频后,还去报了个班进行系统地学习,考电焊证。“负责报名的人挺震惊的,他不知道我为何需要来学这样的一个东西,又苦又累。课上也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怎样稳稳地拿牢焊枪,再把焊枪稳稳地平推过去,她不觉得枯燥,反而乐在其中,“毕竟会画画的手拿焊枪是很稳的。”由此,一次性通过了理论和实操考试。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让“许师傅”觉得最幸福的,其实是可以陪伴在父母身边,“以前陪伴他们的时间真的很少,现在,我可以一整天陪着他们,也不用吃外卖,天天吃我妈烧的饭。”
她渐渐发现,自己不单单是帮父母改造了一个卧室那么简单。在干净整洁的环境里,父母也渐渐开始尝试新的东西。妈妈会摆弄“许师傅”放在置物架上的小玩偶的位置,爸爸也拿起了手持吸尘器去清洁柜子上的灰尘,照料自己开辟出来的植物区。
“像以前,阳台的光都被衣服挡住了,他们不会想到说我还要在这里养植物,给爸妈改造好卧室后,潜移默化中,他们也更愿意去欣赏生活里新的东西、美的东西,甚至我觉得有一天他们可能会提出来新的想法说:女儿,这一个地区帮我改造一下。”
看了“许师傅”的视频之后,不少网友在评论区留言,对建筑学很感兴趣。这出乎了她的意料。实际上,这并不是“许师傅”第一次在社交平台收获大量的评论。两年前,她在另一个账号上讲述职场遭遇,也引起了不少网友的共鸣。
毕业之后,“许师傅”进入一个小型设计工作室就职。虽然公司体量不大,但她在这半年内接触了众多不一样的项目,“比如一个人独立完成样板间的设计,和施工方等各流程的人员对接。”然而,每天到凌晨才能下班甚至通宵工作的强度让她感到力不从心。有时即使还没确定的方案也会让普通设计师做出十几个甚至二十几个版本,供给甲方选择,“明明是沟通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需要干这么多无效的事情?”
当时还有同行“攻击”她,说她这种爱哭的女生一看就成绩很差,什么都不会,只是为了博眼球,“所以我后来换了号,我想悄悄证明我不需要用哭来搏眼球,专业能力也很强。”
实际上,从小到大,“许师傅”的父母就不觉得上班是一件必须的事情,感觉即使开小卖铺都比上班来的自由,“大学的时候我去北京实习,3000元的实习工资,我妈妈就也特别不理解我为什么喜欢工作。她觉得你要工作,一辈子还有几十年的时间来工作,大学的假期就应该出去玩。”
“许师傅”的父母并不插手两个女儿的未来,甚至会调侃她说:“我们两个也不聪明,怎么会生出一个聪明的小孩,所以不指望你读书多好。”
所以,她感觉自己似乎一直都不是“循规蹈矩”的类型。小时候,她就喜欢跟着爸爸一起动手工,给他打下手。她能从体力劳动和自己的创意设计里收获满满的乐趣,这也促使她在高中毕业后选择了建筑学,“我清楚自己擅长什么。”
也正是因此,她感觉自己正在把路越走越宽,“自己对这个行业,包括自己做的事情,都是有非常大的确信,这就是我要做一辈子的事情。”如今,她正面对着社交平台上几十万个“甲方”,并尝试把这个遇冷的专业做得有意思。